《连城诀》随想其三：汪啸风只是一个倒霉的普通人

  与罪大恶极的血刀老祖相比，水笙青梅竹马的表哥，一个叫汪啸风的青年才俊，看着颇为让人心疼。原著中他随抢夺金银的人流一同葬身黄金大佛之下。电视剧中他听信花铁杆教唆杀了水笙的奶妈，得知真相后疯了，从此再未出现过。网络上他被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武功不济，说他欺软怕硬，甚至说他是金庸十大伪君子之一。而我却想给他平个反，认为人格上他只不过是一个有着大部分人都具备的人性弱点的普通人，爱情上更是一个可怜的倒霉蛋。
  先说武功吧，与血刀老祖、落花流水南四侠以及后期的狄云相比他自然是不如的，但请不要忘了这几位都已经是顶尖好手，通部书中及得上他们的又有几位呢？他的剑术已经得到水岱的真传，率先追赶上来的十七人中有九人被血刀老祖秒杀，只有他抵挡了血刀老祖一阵子，群豪的评价是铃剑双侠名不虚传。可以断定，就武功而言汪啸风已经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武功不济的说法不客观。
  很多人不喜欢汪啸风和水笙出场时的嚣张跋扈，书中人如是，读者亦如是。的确，他们出场时过于高调了，而且狄云说不知道他们的名号时汪啸风表现出了明显的不快，明显地贪慕虚荣。过于张扬和贪慕虚荣当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毕竟不是什么奸恶之行。对于过分张扬之人，感觉不舒服我们离他远点便是了，没必要过分指摘，否则嫉妒这条线很难把握，一不小心就会跨过去。当追进雪谷的一众江湖豪客认为落花流水和汪啸风已经葬身雪底时不是还有人想着他们死得好，死得妙吗？
  写到此处，本想说说汪啸风来年进入雪谷后和水笙的一系列互动，说说他们之间的爱情的，但越细读觉得细节越多，越深想觉得事情越复杂，或许情有的时候本就是真假相伴吧。我们先来看看群豪首次追入雪谷发生雪崩后的一段描述：

各人惊魂稍定，检点人数，一共少了一十二人，其中有“铃剑双侠”之一的汪啸风，以及南四奇“落花流水”四人。水岱关心爱女，汪啸风牵挂爱侣，自是奋不顾身地追在最前，其余三奇因与水岱的交情与众不同，也是不肯落后。想不到这一役中，名震当世、武功绝伦的“南四奇”竟然一齐丧身在川藏之交的大雪山中。

  从这段描述可知，雪崩刚停止时汪啸风并没在被挡在雪谷外的人群中。而从后文中我们知道他没有葬身雪底，也没有随落花流水进入了雪谷。那么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此处先按下不表，在雪崩之前还有一段话颇有意思：

这几日中，极大多数人已萌退志，若有人倡议罢手不追，有一大半人便要归去。尤其是川东、川中的豪杰之中，颇有一些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武功虽然不差，却吃不起这等苦头。有的眼见周遭地势险恶，心生怯意，借故落后；更有的乘人不备，悄悄走上了回头路。

  我本以为汪啸风在雪崩以前早就逃走了，但仔细读读发现不对。雪崩前一刻，他还和水岱大喊：“恶贼倒了一匹坐骑，咱们快追，淫僧逃不掉啦！”来着，正是他们两人的声音引发了雪崩，成就了后面多少故事！这家伙是发生雪崩时才逃走的，只是逃得比谁都快。
  来年再次进入雪谷时，他认为水笙已经和狄云有了私情，一边说要一辈子待水笙好，一边却想：“江湖上人人均知此事，汪啸风堂堂丈夫，岂能惹人耻笑？”
  汪啸风爱水笙吗？他只爱自己，对水笙他更多的是想要占有？他爱自己也爱水笙，只是对自己的爱更多一些？他爱水笙，只是爱中还夹杂着名利，爱得不是那么纯粹？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但无论答案是什么，当一个男人在危难关头独自逃走时，对于爱情的考验，他已经失败了。
  汪啸风没的爱情没有通过考验，他是如同你我一样重面子，会猜疑，会怯弱，会贪财的普通人。《连城诀》讲的是一个什么故事呢？雪刀门一干人等、凌退思、万振山三师兄弟和其弟子坏得干脆彻底，狄云从没有萌生过哪怕那么一丝恶的念头，这些纯粹的恶或纯粹的善都让人感觉不那么真实。而对于汪啸风、落花流水四大侠和随之追来的武林群豪却写实的离奇。我们来看下面两段：

这半年中他在雪谷之外，每日每夜总是想着：“表妹落入了这两个淫僧手中，哪里能保得清白？但只要她性命无碍，也就谢天谢地了。”可是人心苦不足，这时候见了水笙，却又盼望她守身如玉
众人呆了良久，才纷纷议论，都说血刀僧师徒二人恶贯满盈，葬身于寒冰积雪之下，自是人心大快，不过死得太过容易，倒是便宜他们了，更累得如花如玉的水笙和他们同死。也有人惋惜相识的朋友死于非命，但各人大难不死，谁都庆幸逃过了灾劫，为自己欢喜之情，远胜于痛惜朋友之死。有些人心中，暗暗还存在一个念头，只是不便公然说出口来：“南四奇和铃剑双侠这些年来得了好大的名头，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死得好，死得妙！”

  在生死和爱之间进行抉择时汪啸风没有通过考验，面对活命和侠义的选择时花铁干没有通过考验，追进雪谷的一干人更是各怀鬼胎。我们是不是要因此而把汪啸风骂得狗血淋头，把所有不那么纯粹的侠义都贬低为伪善呢？我想没这个必要。试问，能够通过如此考验的有多少人呢？1976前那炼狱十年，中华大地上父子反目，夫妻背叛，手足相残者比比皆是。或者，斯坦福监狱实验可以了解一下。
  世人皆醉当然不能做为我也醉的理由，我们并不反对以狄云为榜样来完善自己，以一颗真诚的心对待所有人。我们也断不可以狄云为标准要求他人，更不可以这样的假设来建立团队。不必为人性的完不美而感伤，我们能做的是摈弃自身的恶念，我们能期待的是不要让人性经受那样的考验。